省城長途汽車站裡,五十多歲的楊老漢扛著大包小包從長途汽車上下來,茫然地打量著這個人頭攢動的城市。雖然以前也來過省城,但每次都是兒子到車站來接他。
這次快到省城時,楊老漢在車上給兒子打了個電話,兒子說公司臨時有事不能來接,讓他自己打個車到小區門口。
楊老漢不會用時下流行的打車軟體,他問了汽車站前候客的的士司機,得知到兒子家至少要270元台幣時,楊老漢心疼了,他決定自己坐公交車到兒子家。
想到兒子,楊老漢心裡樂滋滋的,他中年喪妻,一個人含辛茹苦供兒子上學。幸好兒子也爭氣,讀的是名牌大學,畢業後留在省城工作,掙的錢不少,沒幾年就買了房子,現在談了個女朋友馬上就要結婚了。楊老漢這次來省城, 主要目的就是看未來準兒媳。
拿著兒子家的地址,楊老漢拉著路人東問西問,總算找到了去兒子家的公交車。
上公交車的時候人有點多,楊老漢帶著大包小包落在最後面,等他上車時已經坐滿了人,還有不少人跟他一樣是站著的。
正是下班高峰期,路上行人和車輛穿梭不停,公交車開開停停,中途又上來不少乘客。司機脾氣暴躁,時不時踩下急剎車,車廂裡的乘客站立不穩,東倒西歪。
公交車開到一個十字路口,眼看快衝過去時,紅燈亮起來了。司機猛踩剎車,楊老漢拉著吊環一下沒穩住,隨著慣性作用不由自主地往前撲,右腳猛地踩在旁邊一個美女的高跟鞋上。
「哎喲,我的腳,疼死了……你這人怎麼回事啊?把我鞋子踩壞了,我這鞋可是國外大品牌,很貴的啊!」衣著時尚的美女大聲叫嚷起來。
「姑娘,對不起,剛才急剎車,我一下沒穩住踩著你了,對不起啊!」 楊老漢忙不迭地趕緊道歉。
「大叔,光說對不起有什麼用,被你一踩,我這鞋跟都歪掉了,根本沒法再穿,你得負責賠償啊!」美女低頭看了看腳上的鞋子,生氣地沖著楊老漢大喊。
「這……這鞋子多少錢?我賠,我賠就是了。」楊老漢覺得自己確實踩壞了美女鞋子,雖然委屈也還是答應賠償。
「我這鞋子是男友送的生日禮物,當時買了9千多塊,才穿沒幾次呢,這就算報廢了,而且我的腳現在還疼著呢,怎麼說也得賠9千。」美女伸出兩個手指頭比劃了一下。
「什麼?就這鞋子要賠9千塊?姑娘,你不是訛人吧?」楊老漢大吃一驚,聲音也提高了八度。
「誰訛你啦?買這鞋子的小票還在我包裡呢,你自己看看,9千塊錢已經是便宜你了。」美女唰地拉開挎包,從錢夾裡抽出一張紙,在楊老漢眼前晃了晃。
車廂裡的人這下全都轉頭看著楊老漢,有人說穿著這麼貴的鞋子來坐公交車,被踩壞了也活該。有人說這個品牌的鞋子確實價格不菲,既然踩壞了就應該賠償,還有人說幸好只是踩壞鞋子人沒事,賠點錢就當破財免災吧。最後在眾人勸說下,楊老漢還是被逼著賠了9千元。
楊老漢站在左搖右晃的公交車裡,心疼又懊惱。這9千元是他給未來準兒媳準備的見面紅包,現在人沒見著,錢倒先沒了,早知道就不該省那幾270元的打車費。
快到站時,楊老漢接到了兒子電話問他到哪裡了,楊老漢說在公交車上就快到了,兒子便說自己在公交車站來接。
車到站了,楊老漢垂頭喪氣地拎著大包小包下了車,他驚訝地發現,被踩壞鞋子的美女也跟在他後面一扭一扭地下了車。
遠遠地看見兒子高興地朝公交車跑來,到了跟前,他高興地說:「爸,茜茜,怎麼你們倆都是坐這趟公交車啊?太巧了!」聽了這話,楊老漢和他身後的美女都愣住了。
原來這個就是自己的準兒媳,楊老漢回過神來,一言不發地大步往前走,兒子一臉蒙圈的表情拉住女友問怎麼回事,茜茜連忙小聲地跟他解釋著鞋子的事。
「爸,您慢點,剛在車上是我不好,不該讓您賠錢的,對不起!」聽見美女茜茜在後面追著他喊爸,楊老漢停下腳步,此時他內心有說不出的滋味。
看著兒子和準兒媳臉上尷尬又略帶歉疚的表情,楊老漢嘆了口氣說:「那9千元本來就是給你的見面禮,鞋子壞了就再去買一雙吧,別崴著腳了……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