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52歲,在家啃老35年。91歲的父親養了她半輩子,卻管不住她一生。家是避風港,卻折斷了她的「翅膀」。
前段時間看到一個名為#女子996工資沒父母退休金高接受啃老#的話題,或是戳中了很多年輕人的痛楚,討論十分激烈。
有人說:年輕人拼死拼活工作,卻只能拿到微薄的工資,面對巨大的生活壓力只能去啃老;
也有人說:成年人不是嬰兒,父母沒有必要給她提供房子。人必須養活自己,這是常識。怎麼能夠啃老?
關于「啃老」這個問題,其實中國父母幫襯著買房、帶娃的現象并不少見。大部分「啃老」的人也并非不努力或懶惰,不到萬不得已,不會輕易啃老。
令人費解的是那些什麼都不做,在家理所當然花父母養老金的人。
比如最近看的日本的一個紀錄片《9060家族》,講的就是這樣一個故事。
「90」指的是91歲的父親,「60」指的是52歲的女兒和63歲的兒子。
這個女兒,已經宅居啃老35年了。
她倒不是因為工作或生活壓力大不得不啃老,完全是因為不敢外出接觸社會,試圖藏在一個由父親造的「繭」里,尋找安全感,最終完全與社會脫節。
而這名父親,養得起她一時,卻管不住她一生。
在日本,所謂宅居,并不是完全不外出,只是雖然也出門(去超市或者感興趣的地方),但基本不跟家人以外的任何人交流,這樣的狀態持續半年以上。
很難想象,52歲的敬子,已經像這樣在家待了35年。她不上班,也幾乎不外出。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飯、睡覺、看電視、玩手機,偶有興致時逗一下豚鼠。
什麼都不用做的生活并不愜意,三十多年的時間早已將她的感覺碾碎,僅僅是麻木地活著罷了。
所以就算看著91歲的老父親扛著很老的身體打掃房間,她也仍然抱著個手機,無動于衷。
就連喂豚鼠的草,都是老父親每個月去離家10分鐘的地方割來的。
這位年邁的老父親,年輕時在一家大型制造企業工作,也算獲得過世俗意義上的成功,只是沒想到,要這樣度過晚年。
自16年前患有老年癡呆的妻子離世后,他便獨自用每月18萬日元養老金支撐起整個家庭。
這些錢本來能讓他過上還不錯的生活,但63歲的長子受傷辭職后也一直住在家里,每月要花4萬日元在賭博上,花2萬日元在抽煙上。
除去2.4萬元日元的房租和一家人的伙食費、生活費等各種費用,那18萬日元幾乎沒有結余。
所以為了合理規劃這些錢,老父親規定四天起洗一次衣服,兩天起洗一次澡。每個領域的消費,他都清楚地記在本子上。
對于這種啃老的現狀,老父親已經妥協了,雖然他也曾絕望。
他已沒什麼可期待的,反正是為了「活著」而活著,「不考慮錢的事,就安穩地過下去,僅僅這樣就可以。」
他只希望這個世界能原諒自己,「生了個什麼都不能做的孩子。」
其實敬子并不是什麼都不能做,早在她十幾歲時就開始打工了,但由于不擅長跟人交流,只能做一些很簡單的工作,大概做了兩年就被迫辭職。
從那時開始,她開始懼怕外面的人和世界,再也不敢踏入社會。
父母給她取「敬子」這個名字,本意是希望培育一個懂得尊敬人,也受人尊敬的孩子。
可她自小就不太能跟別人溝通,情感也很難表達出來,職業學校只讀了一年就退學了,「家里蹲」后,更是與社會完全脫節。
看著同齡的同學結婚的結婚,工作的工作,似乎只有她無所事事,一點都沒有成長。
那種感覺,仿佛就她一個人被這個世界拋棄了。
「從明天開始改變,一直這樣想。」可35年來,她從未付諸行動。
在敬子的記憶中,父親不曾生過她的氣。
盡管父親嘮叨時她會感到很厭煩,但從不會頂嘴,「被說就被說。」最后連她自己也漸漸放棄自己了。
這個家庭唯一「正常」一點的是敬子的二哥,原本他很不愿意接受有這樣一個家,一度與家人不相往來。是父親鬧失蹤后,他才慢慢開始回歸這個家庭,
每次他回家,是這個家里難得的開心的日子。
他會帶來很多好吃的,給敬子和父親買衣服,帶著敬子去給母親掃墓。敬子因此已經多次外出了,看起來,她終于有所行動。
而就在這時,老父親因為腦瘤突然去世。
已經53歲的敬子大概沒想過父親有一天會永遠離開,直到喪禮結束,她都還是懵的,「沒啥頭緒的感覺。」
自始至終,還沒掉過一滴眼淚。
她大哥更是躲在家里連葬禮都未參加。
讓敬子有所觸動的是無意中發現的父親留下的遺書,遺書上寫著:
「受到你們多年照顧,謝謝了。」
「最后,再麻煩一件事,無論如何,請原諒我。」
「葬禮一切從簡。」
「兒子和女兒,一個人過不下去就互相照顧著活下去吧。」
敬子不知道父親什麼時候寫下的這些話,看完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,眼淚終于繃不住一顆一顆地落下。原來父親到生命最后一刻,都不曾責怪她。
可沒了父親的庇護,她該怎麼生活呢?
對于父親遺書上讓大哥和妹妹一起生活的提議,敬子的二哥并不贊同。
他為他們申請了每月13萬日元的宅居援助費,如果他們一起居住,妹妹的援助費很可能會被大哥拿去用掉。
敬子的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態都不是很好,為了方便照顧,二哥在自己所在的名古屋給她租了間近10㎡的房子。
她就要一個人居住了。盡管她會很不適應,但這是她最好的選擇。
在救濟事務所職員的幫助下,敬子的獨居生活沒她想象的那麼可怕。
她牙口不好,就先去看了牙醫;
治療了牙齒,又去了趟美容院;
又養了動物陪伴自己。
敬子還交到一位朋友,這位朋友是她二哥為心門緊閉的人而建立的一個非盈利組織的一員。
她也曾有一年半左右的時間閉門不出,所以對敬子很是理解。
朋友來家里做客,敬子剛開始還是不太知道怎麼相處,是在一起打掃了衛生后,她才漸漸放開自己。
「一起做」這個行為,足以讓她感動。
做飯時,敬子學著做了一份炒面,這是她第一次做,「感覺不難。」
後來她在二哥面前感慨,「要是早一點像如今這樣和人說話就好了。」曾經她以為一個人會活不下去,現在的生活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奇跡。
但這種「成就感」只維持了兩個月,她又陷入了孤獨和不安。
54歲了,敬子仍然感到與社會脫節,「大家或者工作,或者持家,只有自己無論什麼時候都沒有改變。」
盡管她換了個地方生活,與人接觸也多了,但困擾她的還是自己的「一成不變」。
或許,她需要一份「工作」,能證明自己有所成長或改變就好。
就像她嘗試交朋友一樣,原來一直害怕的東西,其實沒那麼難。
紀錄片的最后,敬子出門了。她一個人走在街上,一個人購物,提著東西回家時,好像什麼都不懼怕了。
其實沒有人不是孤獨的,希望敬子能進一步戰勝內心的恐懼,慢慢找回自信,早日在精神上實現獨立,真真正正地「活」一次。
- 完 -